我家军功章的故事:这辈子,没白活!( 1 / 我家军功章的故事:这辈子,没白活! )

发布时间: 2017-08-13 08:45:40    来源: 中国军网    作者: 胥得意 等    责任编辑: 钮东昊
分享:

  手捧军功章,无悔军旅青春。(资料图)

姗姗来迟的报告

■田 博

临走那天,我在你坟前站了很久。

我穿着簇新的军礼服,戴着耀眼的军功章,把毕业典礼那天在礼堂里的发言一字一句地念给你听,声音在空旷的墓地里飘远荡近。我迟钝着,怎么也无法接受石碑上的名字和你重合。泪水濡湿了眼眶又被硬生生逼回,你不喜欢男娃哭,我一直记得。

幼时的我养在外公跟前,他总喜欢指点我站军姿,在立正敬礼后才允我开口喊“外公”,乡音浓重的口令颇有几分威严,即使微跛的左腿让他有些佝偻。

外公是个老兵,生于风云激荡的1924年。

兵荒马乱的年代,故乡男儿从军如潮。那时家道殷实、衣食无忧,几次“中央军”抓壮丁他都能置身事外,却在新婚燕尔的当月,主动穿上了红星点缀的灰布军装。

或许是不忿连长那句“少爷兵”的调侃,他甚至比那些穷苦出身的战友更加拼命。外公不止一次将口粮分给那些骨瘦如柴的老人孩童,自己饿着肚子辗转在一个又一个战场。凭着这股子韧劲,他入伍当年就担任班长,作为罕见的“读书人”,还被任命为连队的文化教员。外公在部队教战士们读书写字,劝敌军战俘从善如流,一年之内就令6名俘虏弃暗投明。

身材矮小的外公偏偏生就一双大脚,外婆纳的几双千层底磨破后,没有合脚的军鞋,便只能赤脚行军。天长日久,几根脚趾就这样纠缠变形。在襄樊战役那血洗的战壕里,他就靠着这双疮痍遍布的脚,踏过敌我难辨的遍地尸首,倾泻出如雨的机枪子弹。懂事后,我常爱帮他洗脚,一边为他舒展着那被岁月挤压变形的脚趾,一边听他给我讲打仗的往事。

“外公,你的战友们呢?”“他们都藏起来了。”藏起来了……年幼的我一边没心没肺地笑着,一边就看到他的眼泪滚了下来。

从豫南转战鄂北,不知多少战友同去却未能同归。荆门战役中,外公带出来的一个兵被弹片削去了半个脑壳。他用腰间那条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毛巾拼命给士兵擦血,却怎么也唤不回那逝去的年轻生命。

远离了战火的老兵,总会有些特异的风骨。每次拍全家福,外公身着便装也不忘立正,双手条件反射般地贴着裤兜。那时我总会嘲笑他的呆板,后来才明白,传统这东西,一旦根植,就难以泯灭。

18岁那年,我来到空降兵部队,成为外公第五个从军的子孙。鄂北的长空一碧万顷,时隔多年,来到他曾经的战场,我激动得手都握不拢。

青春的岁月不仅是血脉偾张,壮志背后也有几多悲凉。一次跳伞训练中,我亲眼目睹战友喋血长空。看着那个摔得四分五裂的头盔,源自本能的恐惧和属于青春的执拗在心头翻腾交替。想起外公浑浊而如隼的眼睛,我终于明白,当年在硝烟中召唤出勇气的,究竟是哪一条来自心底的“神龙”。

后来姐姐告诉我,得知此事那天,外公不顾母亲的哭泣和乞求,阻止了家人试图把我调离部队的每一个电话。我完全能够想象,当最为怜爱的幼孙面临着生死考验,一向舐犊情深的老人,究竟经历了如何的挣扎担忧和几回的彻夜难眠。

因为,我记得的外公,是在我幼年发高烧时,着急得穿错了袖子的外公;是即使脑梗卧床,也要听母亲念我文章的外公;是悄悄在我耳边教我如何追姑娘的外公。

当我以优异的成绩结束学业、荣立军功章、在众人瞩目下登上主席台的当天下午,千里之外的武汉,他躺在病床上,就这样合上了眼睛。我从未想过,这一声姗姗来迟的“报告”会这样呈在你面前;更未曾想过,你再也看不到我意气风发的模样。

我想你仍在路上,征尘依然飞扬,鲜花开满山冈。

   上一页   1   2   3   4   5   下一页  


中国军网
中国网官方微信